说起当代好莱坞名导,克里斯托弗·诺兰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名字。他是好莱坞中为数不多的能够在电影商业性和艺术完整性上不作任何妥协和牺牲的导演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少数几个仍紧紧握着自己电影控制权的导演。
而说起科幻电影,《星际穿越》也是绕不开的一部优秀影片。诺兰在这部电影里,完美地平衡了商业与艺术之间的关系,在这部影片里,他虽然弱化了他以往惯用的非线性叙事,但在电影里诺兰尽情地发挥着他的想象力与才华。
电影《星际穿越》最终的成绩也十分亮眼:全球票房累计超过6亿美金;在豆瓣上取得了9.3的高分,在中排在第16位,同时IMDb上获得了8.6的高分——这成绩在诺兰生涯中,仅次于《盗梦空间》。
所以从这一点上说,《星际穿越》取得了全方位的成功。
而《星际穿越》的成功,不仅仅只是因为它是一部优秀的科幻电影,更因为它还是一部充满人性感悟的剧情片。
作为一部科幻电影,拥有令人惊艳的镜头画面和配乐的同时又不沉溺于情节逻辑,充满情感与能量却不显得冗长沉闷。《星际穿越》结合了它的长处与不足,优秀的电影叙事和大胆的奇思妙想将你推入其宏大且可信的架构中,在讲述了对宇宙思索的同时,也在探索人类之间亲密感情,所以这称得上是诺兰一部现象级的神作。
今天,我们就从《星际穿越》的人物塑造、电影的声效和营造的真实质感等方面来分析,为什么《星际穿越》5年后,依旧是最好的科幻电影。
饱满的人物形象: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星际穿越》中,与其他科幻电影最与众不同最出彩的就是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的角色:
比如影帝马修·麦康纳将陷入拯救人类还是回家跟孩子团聚的两难境地、同时崇尚亲情至上的父亲角色诠释得十分到位,电影中的几场感情戏也催人泪下;
安妮·海瑟薇的台词和话语无论是讲述正经的科学理论还是情到深处认为爱可以穿越时空的维度都极具说服力;
就连出场不多但每一部诺兰电影都会出现的迈克尔·凯恩饰演的布兰德老教授,都曾在个人道德和人类未来之间挣扎过……
“等你当了父母,你就会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要保证让你的孩子感到安全。”
不同于一般的末日题材科幻电影中的那样,总会出现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来拯救世界。《星际穿越》首先从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要逃离地球,所有的科学家和航天从业人员都在为此做准备,还精心策划了planA和planB。其次《星际穿越》并没有出现一个大公无私的救世主,男主角库珀心里最重的,永远都是他的家人。
库珀终其一生所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感受到安全。
比如当女儿墨菲觉得自己的名字寓意不好时,库珀告诉她,墨菲定律并非只是说不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而是延伸一步表示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发生。”可能”表示着”意外”,而”意外”在这个末日时代,就代表着希望。
而当库珀前去学校开家长会,被告知儿子汤姆将结束学业成为一个农民,和女儿墨菲在学校传播一些已经被禁止的科学读物并希望库珀可以纠正墨菲时,库珀并没有理会学校的这种做法,而是选择带着一家人前去看棒球比赛。因为库珀希望女儿墨菲能够了解真相,要有探索的精神而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库珀希望儿子汤姆能够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开心的事情,而不是一直听父亲和爷爷怎么说。
这些都是日后儿子和女儿能够独当一面的关键。
“他们(远征者)都没有家人,对吗?”
“对,不能有牵挂。他们都知道再次见到人类的机会很渺茫。”
这是库珀向布兰德了解到的事实,所有参与这次远征的人,都没有后顾之忧,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情感是人与人之间斩不断的羁绊,没有人生来就可以选择做一个无私无畏的英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平凡个体。
但库珀是个例外,因为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接受过训练的宇航员,所以远征必须有他。而布兰德老教授劝说库珀远征的理由,除了库珀心中不灭的太空探索梦以外,还有为了下一代——也就是为了墨菲她们着想,因为不能让她们生活在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里绝望地等待死亡。
所以库珀只想着教授的planA计划,他远征的目的是为了给墨菲她们寻找希望,而不是代表着全人类,在一个全新的星球上繁衍生命。
所以,尽管此行危险重重,尽管此行充满着荣耀感,但对于库珀来说,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他只想让墨菲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一定会回来。也因此,库珀将一只代表着承诺和时间的手表,送给了墨菲。
“爱不是人类发明出来的东西,它一直存在,而且很强大,可以让我们能够穿越时空的维度来感知它的存在。也许我们应该相信它,尽管我们还不能真正的理解它。”
在电影里的前半段里,年轻的布兰德一直都是自信和骄傲的,她无比相信科学、相信数据,她也无比自豪,是她的学问将人类带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
因此在刚刚着陆在米勒星球时,她才会执意要将米勒飞船的数据带回来。可也正是这趟失败星球之行,让她发现,原来自己之前一直坚信的科学和理论并不是一直都是那么牢固的。生命并不是仅仅只是依靠冰冷的数据可以发现的,人与人之间的本质联系,还是在于人与人之间不可捉摸的感情。
布兰德的转变,使得布兰德的角色形象不再冰冷单薄,她也会牵挂杳无音讯的男友,会懊恼于父亲的隐瞒,会悲伤于父亲的离去。
《星际穿越》中,诺兰将大量的镜头,对准了电影中这些人物背后的故事,在这些原本空洞遥远的人物形象框架中,慢慢填充肉体和灵魂。
即使是最后那个一直诵读”不要温顺地走进那良夜”、并且看起来最无私最理性的布兰德老教授,也在临终之际,真诚地像一直被瞒在鼓里的墨菲道歉。因为老教授虽然站在全人类的道德制高点作出了选择,但他却一直受着内心的谴责。
因为生命是值得尊重的,但是他却亲手抹杀了现在地球上所有幸存之人生存的希望。
《星际穿越》中就是这样通过频频制造出两难的选择和人物矛盾的性格,让电影中的角色充满着人情味,即使是在那个看起来很遥远的末日,拯救世界的,从来都是不是什么英雄,推动历史齿轮前进的,一直都是平凡的每一个人。
画龙点睛的声音设计
优秀的声效,往往能够在优秀的电影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星际穿越》中的音效就是如此。它能够让初看《星际穿越》的人,就被电影中营造的质感折服。
在多次入围并摘得奥斯卡最佳配乐奖的配乐大师汉斯·季默的操刀下,《星际穿越》中的声音设计极赋创新性,也极大的唤起了人们对于宇宙的崇敬和人们内心的情感归属。
在《星际穿越》中,汉斯·季默大量的采用了实录的手法,在真实的音乐厅堂中进行录制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获得极为真实的空间感,可以加强电影的视听效果。
电影中,汉斯·季默不仅用了平时电影中比较少见的管风琴,而且还是使用世界上最大也最复杂的乐器管风琴作为全片配乐的核心乐器。这对于《星际穿越》这种力求营造真实质感的电影来说,管风琴宽广的音域可以营造宇宙中静谧空灵的效果,也可以完美配合电影中种种的视觉奇观。
在库珀一行人搭上永恒号刚刚启程离开地球,老教授布兰德正从地面上发来祝福、朗读《不要温顺地走进那良夜》时,电影的配乐是钢琴演奏的小二度音程,而电影的画面,左侧是渐渐陷入黑暗的蓝色地球,右边是渺小的飞船驶入浩瀚漆黑且神秘的宇宙,画面与配乐契合且突出了库珀一行人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旅程所充满的紧张与不安,也调动了所有观众的情绪。
《星际穿越》还十分精妙的使用声音蒙太奇手法,最典型的是库珀离开墨菲,前往基地搭乘火箭升往太空时的音效。当库珀还在家里跟墨菲和父亲儿子道别时,BGM是单调且充满一种莫名的悬疑感和紧张感的,但随着库珀的离去,BGM的音调也逐渐变大。随着最终墨菲从房间出来目送库珀远去时,BGM的声效达到最大的轰隆声。
这里就将墨菲眼看着库珀离去时的场景跟火箭升空的轰隆声剪辑在一起,将火箭升空的那种喷薄而出的声音暗示着此时墨菲内心喷涌的情感。
此外,《星际穿越》还多处对声音进行强化或弱化处理,以进一步塑造主观视角下的人物心境。
强化处理的,比如库珀坠入黑洞后,黑暗中飞船撞击的声音远比正常声音要大,烘托着此时库珀不安的心理;库珀在黑洞中中从飞船中弹射出后夸张的呼吸声,以及在坠入五维空间后背景音乐中打击乐的强奏,都突出强化了库珀当时的心理状态。
弱化处理的,比如曼恩教授强行在飞船未完成对接的情况下打开舱门,导致飞船爆炸的时候,爆炸声并未在电影中被表现出来,而且配乐也随着飞船的爆炸戛然而止,画面一度出现静音。但真正的爆炸现场不会什么声音都没有,但这种弱化甚至舍弃声音的方式,就像绘画中的留白艺术,能给观影者留下强烈的主观印象、感受到飞船爆炸的那种冲击力。
所以,《星际穿越》的声音设计,不仅为电影中的诸多场景强化了视听效果,还与电影主题极为契合,可以说《星际穿越》的成功离不开汉斯·季默的声效创新。
实拍狂魔:追求极致的真实质感
《星际穿越》作为一部扎扎实实的科幻片,却几乎没有使用过绿幕特效,大部分的道具和场景,都是实拍完成的。这在如今电影工业已经成熟的好莱坞来说,不用特效来拍摄科幻片,也只有实拍狂魔诺兰会这种事情了。
《星际穿越》中的实拍,最为大家所熟知的场景便是那350亩的玉米地,以及后来库珀五维立体空间。
为了种植这350亩的玉米地,并且还得符合电影中贫瘠农作物的设定,《星际穿越》剧组中专门设定了一个”植物监督员”的职位——负责选址、培育、照料这大片玉米地,同时还不能找太肥沃的土地,不然长得太好不符合电影中的设定——找到一个不适合玉米生长,却能培育玉米的地方,硬种玉米。
为了展现出男主库珀最后掉入的五维空间,剧组按照理论上五维空间在三维世界展开的投影,在摄影棚中,专门搭建了一个”超立方体空间”。甚至就连镜头中,因为引力作用拉伸出的动态波纹,也是通过现场的视频投影实现,不是后期制作。
这有一个什么好处?除了在电影镜头前营造真实感以外,更主要的是,演员不用假装不用靠想象演戏,因为一切都是现实存在的。
看过《星际穿越》的人,一定也会对电影中那个带着幽默感且一点也不科幻的塔斯机器人印象深刻,可你知道吗,这个机器人也是演员实地扮演的,演员叫做比尔·欧文。而且,因为诺兰现场收音的习惯:在拍摄时,比尔需要一边操作木偶,一边念台词。
早在机器人处于想法阶段的时候,诺兰就强调机器人不能太过于未来,他希望这个机器人更加实用,是一种极简主义的风格,机器人可以被分为很多个模块,每一个模块还可以分成更小的模块。所以我们在电影中才会看到一个大块头似得、却功能超级实用的塔斯机器人。
除此之外,电影中的徘徊者号、永恒号飞船也是实体搭建的。电影中库珀一行人驾驶者徘徊者号在米勒星球登陆时,飞船缓缓降落在水上的镜头,也没有使用绿幕,而是真的。
电影中出现的飞船、空间站,都是使用真材实料,甚至包括民航客机的废置餐箱,都是按照按照真实太空的生存环境设计施工。演员们所穿的宇航服,其功能也几乎可以和NASA媲美:水冷循环、空气输送、无线对讲……
最为硬核的是,电影中关于黑洞的镜头描写,是权威的天体物理学、引力波以及时空扭曲理论领域的理论物理学家、同时也是201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基普·S·索恩提供计算制作出来的。
电影的特效团队通过科学的数据、公式、环境,在软件引擎中模拟出一根根光线出现的形状、位置、变化,将原本难以观测到的天文奇观,经过艺术加工之后,震撼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为此,他曾自豪地说:”以往的电影中,从来没有人展现过黑洞和虫洞确切的样子,《星际穿越》做到了,这是人类目前为止得到的最符合物理原理的黑洞景象。”
此外,地球上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场景,是实打实地通过风扇和可食用粉末制造出来的;
太空中曼恩教授强行对接飞船导致飞船爆炸的场景,也是剧组实地搭建的模型进行爆破所呈现出来的,因为只有真实的爆炸,飞船碎片才可以在镜头面前做到真正的随机飞散;
电影中墨菲火烧玉米地,也是剧组在玉米地现场实打实的烧了一把大火,演员们在现场拍戏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诺兰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在镜头以外做这么多工作呢?无非是为了让镜头中的所有画面,经得起镜头的检验。在拍摄时,镜头可以很近很近地贴近那些飞船、星体,所有的细节,都经得起推敲。
所以《星际穿越》的视觉效果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是具有最真实的质感的。
电影《星际穿越》可以算得上是导演诺兰为宇宙旅行和探索星辰写的一封用心用情至极的情书,电影为我们呈现了宇宙中瑰丽的奇观,宇宙在他的电影里,就像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同时,电影所构造的世界观和对于人类感情的思考又为观众提供了难以置信的情感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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