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卓伦(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博士研究生);张建安(湖南艺术教育研究所教授)
在现代文学史上,湘西因沈从文等名家和《边城》等名作而蜚声海内。近些年来,湘西又出现了一个因为文学和影视作品而得名的地方:乌龙山。这背后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湘西地理沟壑纵横,溪河密布,峰峦起伏,洞穴连绵。有十多个县与鄂、渝、黔、桂四省市交界,历来是中央王朝统治薄弱的区域。自宋以来,匪患未绝。进入民国,湘西土匪为害尤烈,给湘西人民带来无穷灾难。
1949年9月中旬,解放军由常德挺进湘西,先后解放了湘西十余座县城。9月下旬,几支主力部队进入湘西剿匪。至1951年2月部队赴朝为止,共歼匪9万余人,缴获大量枪炮弹药。其后,湘西军民又经过两年艰苦卓绝的斗争,肃清残匪2万多人,数百年以来的湘西匪患,宣告终结。
为了让人们记住那一段不平凡的历史,给英勇无畏的人民解放军立传,1985年,湖南著名作家水运宪受当年指挥湘西剿匪的领导委托,只身前往湘西山区,进行了为期7个多月的田野采访。
作家深入村寨,收集到许多关于剿匪的传奇故事和资料,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回到省城后,作者将采访资料细细梳理,再辅之以合理想象,一口气完成了传奇小说《乌龙山剿匪记》。1987年,作者将小说改编成20集大型电视连续剧《乌龙山剿匪记》,随即在全国各地电视台播出。电视剧一时成为全民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该片在着力歌颂我军剿匪小分队中有勇有谋的刘玉堂,疾恶如仇的田石头,好讲大话但又充满牺牲精神的何山,诙谐幽默的刘喜等剿匪英雄的同时,也成功刻画了老奸巨猾且心肠歹毒的田大榜,诡计多端、色厉内荏的钻山豹等众多反面人物。
剧中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富有传奇色彩,很有吸引力。人们痛恨土匪、崇敬英雄。一时间,剿匪故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忠诚为民、英俊帅气、武功超群的剿匪英雄刘玉堂成为年轻人追捧的偶像。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还荣获了多种奖项,成为剿匪题材影视剧中的经典。
此后的三十余年里,《乌龙山剿匪记》一直热播不止,可谓家喻户晓。佘致迪作词、冯广映谱曲、邬眉演唱的片头曲《莫说来去无踪影》令人难忘:“莫说来也无踪影,没碰落一朵花痕。用那热血染红一片安宁,还给大山一抹青,一抹青。莫说去也无踪影,没带走一丝流云。却把那彩虹变成一片风景,留下山鹰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歌词典雅灵动,曲调清亮激越,直击观众的灵魂,成为传唱的经典,让人百听不厌。同样由佘志迪作词、冯广映作曲,关牧村演唱的主题曲《高山流水猎人魂》也深入人心:“也有老母亲,也有心上人。也有生死情,也有离别恨。进山就爱山长青,行路最恨路不平,染尽热血含笑去,高山流水猎人魂。”歌曲深情婉转,催人泪下,具有湘西民歌特色,韵味别致,感染力强。
生动的人物形象,荡气回肠的故事和优美动听的歌曲,陪伴几代青年度过了青春时光。
有趣的是,电视剧中的“乌龙山”原本子虚乌有,只是作家临时编造出来的一个地名。自从该剧火了之后,湘西有好几个地方的人都声称自己就是乌龙山人,大有以“乌龙山人”为荣的意味。由此可看出电视剧影响之大。
而今,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桂塘镇的火岩村因此改名为“乌龙山村”。作家水运宪被聘任为乌龙山村首届“名誉村委会主任”,成为文坛上的一段佳话。
我们再度回望《乌龙山剿匪记》,不由得生出感叹。究竟什么样的文艺作品才是具有生命力的优秀作品?今天,无论我们用什么样的文艺理论来评价一部作品,总回避不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那就是,这部作品是否受群众喜欢,是否能长播、长销不衰。一部电视剧热播数十年,一个虚拟的地名如此广泛地被观众接纳和认可,并引发出无限的想象和怀念。作品中塑造的主要人物至今还能让人如数家珍、耳熟能详,给人们美好的记忆,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作家、艺术家所追求的理想艺术境界吗?
“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文艺潮流无时无刻不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生变化。文艺评论界也经常会出现一些新名词、新概念、新思潮。但无论概念和思潮如何花样翻新,我们评价文艺作品的根本原则没有改变。让人民满意,既是文艺创作的根本点、出发点,也是文艺作品是否成功的评价标准。
文艺工作者应把人民作为文艺的表现主体、作为文艺审美的鉴赏家和评判者,让文艺的芳华在人民中间永恒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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